梨园耆宿黄盛典 半路“杀”出一老生
黄盛典在《回书》中饰刘智远
1987年黄盛典等在首届中国艺术节上受到戏曲专家张庚接见
黄盛典在《柳玉娘》中饰李世民
黄盛典说他最怕采访。果不其然,作为名人,有关他的报道极少。常在人前“露脸”的演员,生活中不也该是能说会道的吗?那可不尽然,像黄盛典,笔者跟他很熟稔,平常话题多多,可一旦说及采访,便若“寒蝉撞树干”,即时缄口噤言。生性羞怯,却又选择了演员职业,这不矛盾吗?
黄盛典说,的确哩,由于“畏小理”(腼腆),年轻时曾两度与潮剧失之交臂:一次是广东省潮剧团的翁銮金和姚璇秋,另一次是正顺潮剧团的李钦裕,到潮州去招人,考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喜欢潮剧的黄盛典在场外徘徊,一眼望见黑压压的人群,吓得连门都不敢进,两次无功而返。
这一幕,发生在上世纪50年代中期。不过,黄盛典到底还是跟潮剧脱不了“干系”。他本来有一份不错的工作,1958年从韩山师范学院毕业后留校当了教工团书记。这样平稳妥帖的日子,在那时候是令人挹慕的。可生活从来都是波澜起伏,由于平时爱唱戏,一年后,他被调到潮安文工团担任潮剧演出队长,未几又被调入稻香潮剧团。
22岁 “高龄”才开始接受基功训练,难度可想而知。黄盛典开始在剧团学写幻灯片,期间又得剧团师父传授老生折子戏《回寒窑》。一颗心,就在学戏的忙碌中渐渐安顿下来。
剧团档期满满,通常一个戏院接一个戏院地演,但无论多忙,黄盛典坚持每天6点起床练功。他文化程度较高,学戏比较快,不久便能登台演出整折《回寒窑》。有观众看后撰写了《黄盛典初露锋芒》剧评,发表在1960年的《汕头日报》上。翌年,黄盛典在古装潮剧《斩韩信》中扮演韩信,在一个戏院一演就是四五十夜,处处爆满,“半路出家”的他,成了炙手可热的潮剧名角。
但凡数得上的角儿,要么幼年从师,要么科班出身,黄盛典无疑是个另类。
潮剧的“超黄金点男高音”
黄盛典有“超黄金点男高音”之称,这是在首届中国艺术节上北京戏曲界专家送给他的“封号”,也是他长期探索唱腔艺术的结果。
黄盛典对吴林荣、陈书橱等两位师父的唱腔极为推崇,从中汲取不少唱声经验,又得张伯杰、梁森桂指导,在实践中掌握了“唱中有养”“养中有练”的演唱技巧,通过运用头腔、鼻腔、口腔等共鸣区的化合,使唱腔醇厚高亢、苍劲清越、圆润流畅、气息充沛,音调更可达到F调的“4”,即使暮年仍能永葆唱声青春,从而大大拉长了艺术生命。在舞台50年,从帝王将相到时代英雄,黄盛典扮演了近百个人物角色,从没因嗓子问题而辍演过,多次随团到国内外各地演出,曾受到泰国总理察猜、泰国公主诗琳通、柬埔寨西哈努克亲王、宾努亲王的接见。其金声玉振的唱腔,让人历耳不忘。
由于声腔好,1970年刚成立的汕头地区潮剧团,因筹排样板戏《沙家浜》需要,便从稻香剧团“挖”来黄盛典到剧中扮演主角郭建光。从县团到省团,这步伐迈得有点大,而且还要上省会演,黄盛典横下心,索性下班了也不回,一个人留在排练厅训练。没有灯光,没有弦乐,就这样清唱着,比划着。剧中有一节戏需有人保护才能做,顾不了那么多,黄盛典坚持一个人“死嗑”,结果摔伤了手。忍住,再来,仿佛要把浑身的劲都使出来!黄盛典觉得不管压力有多大,都要奋力前行。
未承想在省会演时,观众反应奇好,整个广东剧界都在为潮剧“打彩”,黄盛典的演出让人赞叹,特别是剧中“党中央指引方向”和“十八棵青松”唱段,几处既激越又高亢的长拖腔,唱得一气呵成,为潮剧长了脸。1973年该剧在鹏城演出时,当地媒体撰写大篇剧评报道;有一位观众,自看了他演的郭建光后一直念念不忘,待到儿子出生后索性取名“建光”,以纪念那段 “追星”的经历。
深入生活演戏
黄盛典说,演戏要深入生活,没有生活就没有艺术。上世纪60年代,为演好《焦裕禄》,他和稻香剧团的陈鹏深入到河南兰考县体验生活。
山风呼啸,泡桐哀号,在烈士墓前,黄盛典默哀致敬。当地群众一提起“焦书记”,无不泪流满面。兰考之行,黄盛典的心灵受到强烈震撼。经历了精神的澡雪,带着真挚的感情,当彩排至“战风沙”这一场,演员、乐手都感动不已,曲唱不出了,弦拉不动了,一个个泣不成声,戏不得不辍演……正式上演后,人物精气神饱满,黄盛典被观众亲切地称呼为“老焦”。
2010年,黄盛典坚持要重拍演了数十年的《回书》《包公赔情》等折子戏,家人怎么拦也拦不住。人生七十古来稀,他恐越往后越拍不了。
还是当年的原帮人马,老拍档郑健英、周细卿都来了。73岁的黄盛典重新粉墨,对着化妆镜,吊眉画眼,掸衣整冠,浓墨吊走了眼角的皱纹,朱红的油彩遮住了腮边的斑痕。一切仿佛又回来了,他还是当年台上那个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刘郎!
“从此云山,云山飘渺音讯绝,想不到刘智远倒做了亏心薄幸人……”长长的拉腔回响在空荡荡的剧场上方,多年不唱戏的他,一开腔,还是那么清峻高昂。没有观众,没有掌声,黄盛典依然唱得动情,眼泪忍不住盈盈欲滴。几把摄像枪对准着他,记录下他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那一刻,我突然明白,生性“生怯”的他,敢在人前“抛头露脸”一辈子,这缘于对潮剧的热爱,一踏上舞台,便忘了自我!
拍完戏,黄盛典病了一段时间。岁月不饶人呵!戏发行后,反映甚好,特别是老观众,都想一睹久违了的名家风采。《回书》这折戏,我自小便看得心驰神往,时隔多年再听,还是那么荡气回肠。对戏迷来说,看戏,有时看的是艺术,更多时候是一种情结。有时一出好戏能带给你超越艺术之外的力量,比如《包公赔情》,便给人满满的正能量。
鹤鸣九皋 人淡如菊
成为名角又当过团长,黄盛典却不追名骛利,始终保持平民本色,退休后,更是曲肱而枕,深居简出。不过,人淡如菊的他,如鹤鸣九皋,越益引发戏迷思念。他在国内外有不少“粉丝”,观众对他的喜爱远远超乎他的想象,家里不时会有不速之客,辗转千百里,乃至远涉重洋登门求教,或聊聊旧事,或纯粹只是为了见一见他的“真容”。对贸然造访者,黄盛典几乎来者不拒,热情相待,教唱授艺,分文不取。有的票友干脆在网上发唱段邀他点评,不懂电脑的他也不厌其烦,让儿孙帮忙打字,逐字逐句给予评点指正。
每年陬月,黄盛典常到乡村为村民演唱,热情的观众把棚前挤个水泄不通。有一次,一名年长的观众按捺不住激动,当着他的面,兴高采烈地唱起上世纪60年代他主演的《急水渡》唱段,并作了“盛情曲韵传千里,典雅乡音醉万家”藏头诗相赠。50年的“神交”,演员与观众,凭着一句潮音,便对上了“密码”,就这样与旧时光相遇了,仿佛找回了往日驰骋舞台的年华。
2009年春节,笔者在汕头组织了一场票友聚会,黄盛典莅场清唱了“朝霞映在阳澄湖上”等几段曲,轻裘缓带,精神抖擞,把最好的状态留给了观众。可背地里,我知道他气管炎发作,每唱完一首,便咳嗽得厉害。那情景,让人好生感动。
“一封朝奏九重天……”夏日,和着颤颤悠悠的弦声,黄盛典又唱起了《韩文公》。一辈子的光阴,就这样日复一日,在板眼分明、跌宕起伏的急管繁弦中穿行而过……陈泽楷 撰文/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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