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与思考 著名作家王杏元二三事

汕头日报 2019-08-31 00:38

王杏元去世了,悄悄的。虽然令人深感悲哀,但在我以为,活着就该轰轰烈烈,而死呢,最好是悄然的,就如花之凋谢,叶之辞枝,如此甚好。

王杏元是中国著名农民作家代表,与胡万春、金敬迈齐名。1966年,他出席了在北京召开的亚非作家特别会议,时正33岁,可以说是青年得意,前途光明,这是他一生事业的巅峰。此前一年,即1965年,他出版了代表作《绿竹村风云》,名满全国。

不久他被下放到家乡。复出后,虽挂过不少虚职,到底还是一个作家,又写了若干作品。其中比较有影响的是,与程贤章合作的长篇小说《胭脂河》,曾经风行一时。评论家谢望新曾评论说:“《胭脂河》是广东小说创作中第一部以国民党军人为主要角色的作品,在题材领域是一个开拓……《胭脂河》的创作实践,再一次将俗文学传统与纯文学的关系问题提了出来……”

我读王杏元作品,最早就是《胭脂河》,记得上世纪80年代初就在《汕头日报》上连载,我每天追着读,快乐的心情于今难忘。故事带传奇色彩,以三个风尘女子的遭际,反映抗战期间退居小镇的国民党军队的种种不堪,这是世俗的风情录,更是时代的风云史,格局要比《绿竹村风云》辽阔;人物的刻画、风物的表现、文字的生动、故事的动人,都深深地吸引着我年轻的心。此小说后来改编成电视剧《乱世三美人》,影响颇大。

我认识王杏元其实很晚,几次跟他畅谈都是在他晚年。那时,他身体还好,精神甚佳,在创作上还有野心,想写一部《绿竹村风云》续集,最终没能成功,只留下一叠草稿。不过,因此也见出王杏元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作家,他的脑里始终没有放下过创作的念头。

他是很热爱创作的,有几次我去看他,他都在阅读,一次读的竟然是一本《诺贝尔文学奖作家短篇小说选》。在我的印象中,王杏元是很本色的农民作家,他的文学修养源于丰富的乡村民俗文化的滋养,与西方文学是格格不入的。其实,是我的想当然耳,亲眼所见颠覆了我的看法。

跟王杏元接触,你根本没有压力,他的身上依然是农民的本色,质朴、真挚,不过,接触久了,也发现他有农村小知识分子的聪慧和小小的狡黠。或者,你没有从他外表发现什么灵气,可是,当他谈得兴起时,眼睛闪闪发亮,却是灵气洋溢,简直换了个人似。他就像一个民间的讲古艺人,满肚子的故事,满肚子的生活,讲得那么的眉飞色舞,那么的神采飞扬。他的故事,其实有些不经,他也不管,讲得津津有味,常令现场爆发大笑。

他有很丰富的阅历,尤其是他在北京中国作协那几年,他是一段历史的经历者和见证者,我曾听他讲过若干,觉得是很难得的史料,很有价值,就撺掇他写自传,说这是别人所无法代替的。可惜,他一直没兴趣动笔。随着他后来生病,失聪、卧床,直至离世,一切已都没有可能了,真是令人惋叹。

这些年来,我有幸成为汕头不少文化老人的忘年交,深觉他们中不少人都堪称是所在领域的活历史,值得做些口述记录,保留下历史资料。可惜,我没有这个时间,只好留下不能弥补的遗憾了。

王杏元的家很简朴。他一直住市委宣传部的宿舍。他原来的住房没有装修,还是本色的水泥地,十足像张中行老人所说的,扫帚一把,房子过一遍就住进来了,而且,一直不变。听说后来因家里人口多起来,实在住不下,在邻居搬走时,就将房子买了下来。邻居的房子有装修,他的没有,混搭着不好看,他却也不管,就这么和平共处,自得其乐。但是如此一来,他也有最大的好处,就是拥有了一间过道改成的长条形的书房,会客、看书,就都有自己的空间。

这么简单的生活,似乎跟他的身份不配,可是,没见到他有任何不满的情绪。或者,正是这种知足常乐的性格,使他得以经历人生中上天入地的巨大起落,得以活到了耄耋之年,而且,活得开心,活得本色。

他的《绿竹村风云》,已记不清我是何时阅读的,那扑面的浓郁的潮汕农村的风情,让人感到亲切,难以忘怀。我一直想重读,蒙老评论家郑明标先生的惠赠,圆了我的心愿。因为是写自己身边熟悉的人物,《绿竹村风云》里的人物都活灵活现。当然,也离不了时代的烙印,这是必然的。作家也是生活中的人,他不是思想家——思想家是很少数的,所以,时过境迁之后的遗憾,并不能避免。但是,王杏元善讲故事,而且讲得引人入胜的风格,十分突出。他因熟悉,因兴趣,所以形成了非常细腻的叙事风格。其实,他接受正规教育的时间不长,成为作家,其一是靠生活,其二是靠自己的努力,其三是因为时代的风云际遇。这部书最早是写成潮州歌册的,后来得以改成长篇小说,得益于两位文学前辈,一是秦牧,一是陈善文。

秦牧耐心地把他还很粗糙的原稿读完,从中发现了闪光的亮点,竭力向广东省作协推荐;而陈善文则随王杏元回到家乡,用3年的时间,切实地辅导其小说创作。可以说,王杏元的成功,是离不开广东省作协的支持,也离不开文学前辈的支持的。

后来,有人因此而想抹煞王杏元的创作成就。其实,这是不公的。《绿竹村风云》的著作权毫无疑义是属于王杏元的,从最初的创作酝酿,到写成歌册,写成小说,王杏元可谓呕心沥血。人物、故事、地方风情,以及文字都是王杏元写出来的,辅导或者修改云云,我想,都只是打磨的需要,是精益求精的更上层楼,不能代替创作。从秦牧的《一个农民笔下的生活长卷》,就可见证在他心眼中对王杏元的认可程度,字里行间更是充满着由衷欣赏的欣喜。

如今,王杏元已走向彼岸,他的人生谢幕了。属于他的时代结束了,他带走了满肚子的历史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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