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文化产业发展的创新路径

深圳在文化事业及文化产业领域的作为可圈可点。图为第十五届中国（深圳）国际文化产业博览交易会。深圳特区报记者 何龙 摄

■ 庄向阳 陈文华

提要

深圳，既聚合了本土的文化资源和资本，又吸收了国际上较为成熟的技术和信息，再加上深圳良好的营商环境，对各方人才有着强大的吸引力，种种因素聚合起来，深圳就可以在物质文化产业领域获得较为突出的比较优势。

今年是深圳建市40年，经过40年发展，昔日的边陲小镇实现了华丽转身，在荒山野岭和稻田之上建起了一座繁华的现代城市，一座创新创业之城，一座拥有高科技之城。相较而言，文化是无法速成的事业，深圳文化基础薄弱，但是经过多年努力，深圳在文化事业及文化产业领域的作为可圈可点，形成了一批优势产业和许多“深圳经验”。深圳培育出深圳文博会这个中国唯一的国家级、国际化、综合性的文化产业博览交易会；深圳文化旅游业走在全国前列；深圳拥有强大的设计业，2008年率先于国内其他城市成为“设计之都”；深圳的动漫产业从代工起步逐步修成正果，培育出华强方特等知名公司；高科技产业的发展，催生了腾讯这样的知名互联网企业；深圳出版业本无基础，但全民阅读气氛浓厚，2013年深圳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授“全球全民阅读典范城市”称号，全民阅读叠加高水平的商业运营，深圳书城引领了中国图书商城模式的潮流……可以说，深圳文化产业虽然产业形态有待完整，但是特色鲜明、发展迅速。

2003年深圳实施“文化立市”战略，文化产业相继被列为深圳市支柱产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文化产业对深圳的产业结构升级优化及其经济社会发展的作用将越来越突出。只有及时总结，拓展思路，才能优化做强文化产业。今年2月公布的《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提及深圳文化创意产业时指出：“支持深圳引进世界高端创意设计资源，大力发展时尚产业。”要更好地发展时尚产业，借鉴和引进世界高端创意设计资源诚然是捷径，但若脱离了本土的文化资源和物质文化产业，也注定难以实现真正的成功。如何在本土物质文化产业的基础上发展时尚产业？如何通过强化和升级“文化制造”，探索深圳物质文化的创新路径，创造物质文化产业的深圳新局，进而促进深圳文化产业的支柱作用，正是本土文化产业从业者下一步需要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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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质文化产业的意涵

当人们谈论文化产业时，首先想到的就是影视、传媒、艺术等行业，这些诚然是典型的文化产业，可以归入精神文化产业的范畴。除此之外，还有一类文化产业往往为人们所忽视，即物质文化产业。这种忽视似乎有着可以理解的理由：其一，人们常以为，精神产品才能代表文化产业。其二，精神文化产业高附加值的特点使之更具诱惑力。其三，物质文化产业包括的行业类别泛、杂，难以归纳，而各国的产业政策和分类标准又有不同，导致认识上的混乱。

那么，究竟什么是物质文化产业？物质文化产业，是指产品以实体物质形态为重心，以兼具实用功能与审美功能的双重属性为特点的那些产业，它满足的是人们追求精致、审美的生活需求。文化产业是一个包容了多个行业的混合体，至少包括了数十种行业，比如丝绸和服装业，然后是陶瓷业、珠宝业、高端家具业以及其他工艺品行业等。

要发展物质文化产业，首先应当准确地描述物质文化产业的特征。我们认为，物质文化产业至少具备以下三个特征。

第一，物质文化产业兼具审美与实用的双重功能，实用是前提，但不止于实用，在实用之外还要具有审美属性。物质文化产业生产的商品往往超出人们生存所需的基本范围。人们对非必需品的欲望早已有之，但是产生普遍而较为强烈的冲动还是较为晚近的事情，“非必要的产品逐渐成为主要的消费品”，这是近几个世纪以来出现的世界性新潮流，法国学者利维耶·阿苏利将之命名为“审美资本主义”。

第二，物质文化产业往往立足于本土文化传统。不论精神层面的文化还是器物层面的文化，都根植于特定的文化传统。法国之所以能成为众多奢侈品牌的发源地，在一定程度上要拜以路易十四为代表的法国旧式宫廷所赐，17世纪的法国社会拼命地追求优雅、品味和精致品质生活，大量的需求培育了不少生产作坊，当今法国的酿酒、时装及其他奢侈品行业不过是当时传统的延续和变奏。

第三,物质文化产业有可能成为后发国家或地区发展文化产业的重要策略。深圳已经取得了斐然的经济成就，令国人瞩目；然而，如果把深圳置于世界文化产业的版图中，仍然无法与伦敦、巴黎、纽约这样的世界中心城市相提并论。作为发展中国家的一线城市，深圳在发展文化产业上能够采取何种策略呢？全面发展传媒、娱乐、艺术行业等精神文化产业，希望其在短时间内与发达国家的产业巨头平起平坐，显然不切实际；相较而言，发展物质文化产业不失为可行策略之一。深圳，既聚合了本土的文化资源和资本，又吸收了国际上较为成熟的技术和信息，再加上深圳良好的营商环境，对各方人才有着强大的吸引力，种种因素聚合起来，深圳就可以在物质文化产业领域获得较为突出的比较优势。

制造是产品和行业特点，文化是产品的内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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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质文化产业大体可归类于“文化制造”，制造是产品和行业特点，文化是产品的内核。在短短几十年间，深圳在物质文化产业取得了斐然成就，个中的秘诀是什么？不妨透过对深圳丝绸和服装业个案的审视一探究竟。

丝绸和服装业是构成物质文化产业的重要行业，据深圳市服装协会2018年年末发布的数据，深圳拥有服装品牌2800家，年销售总额2400多亿元，出口近百亿美元，深圳女装在中国市场处于引领地位，在一线城市大商场的市场占有率超过60%。深圳服装业自起步迄今不过短短30多年时间，能够实现产业如此巨大的飞跃实属不易。在这一领域，深圳已经拥有了众多知名品牌和公司，譬如艺之卉时尚集团公司、梁子时装实业有限公司等都是深圳服装业翘楚。

上两家公司都创立于上世纪90年代中期，当时的深圳还被视为西方服装品牌的代工车间，这两家公司就以自主设计为基础，创立了自有品牌。在产品设计和运作上两家公司各有所长。艺之卉时尚集团紧密追随世界流行时尚，在追随中凸显自我意识，希望实现新东方美学的设计风格。而梁子时装公司则立足于中国传统服饰面料——莨绸，进行设计以及面料创新，走出了一条从本土出发的道路。主张各不相同，但其内里仍然有着相似的取向：都立基于现代设计，有选择地吸收本土文化传统和精神，嫁接西方的品牌理念和营销手段，将西方与本土、现代与传统熔于一炉，终于打造出了广为本土消费者接纳和喜爱的品牌。他们的道路，代表了深圳发展物质文化产业的两种路径、两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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夯实和升级“文化制造”做强物质文化产业

深圳的传统文化资源不丰厚，但经多年努力，已然在文化产业的多个领域取得长足发展。当然，深圳在文化产业上还不是“全能型选手”，但在政策导引、外在环境氛围等因素的合力作用下，单单在物质文化产业领域已然发展出了一批优长行业，大致呈现出以下特点。

第一，物质文化产业成为深圳文化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除了文化旅游、动漫、图书销售、互联网内容产业等行业外，深圳文化产业还有很多值得称道的领域，比如以大芬油画村为代表的工艺美术业，以中丝园、艺之卉时尚集团、深圳梁子服装公司等为代表的丝绸和服装业，聚集于水贝的珠宝加工业，以永丰源集团为代表的高端陶瓷业，以自在工坊、柏森为代表的高端家具业等，以上这些行业涉及社会范围之广、拥有企业数量之多、创造产值之巨大，都不容小觑。

第二，外向型经济的特点，培育和带动了高端印刷、动漫等多个行业的发展，并使之立足前沿、保持高端。改革开放初期，大量合资企业在深圳设立，早期产品多以出口为目标，生产设备与技术也多自境外引进，因此能够很快站到国内甚至国际行业前沿。在早先引进的多个行业中，印刷业就是较有代表性的行业之一。到上世纪90年代，深圳印刷业已处于全国领先地位。近年来虽然受到租金和人工成本大幅攀升等因素的影响，内地印刷业的水平也急速追赶，但深圳印刷业仍然牢牢占据着国内高端印刷业的位置。精品书刊印刷有雅昌集团、华新制版彩印公司等，包装印刷则有劲嘉股份、美盈森两大上市公司，每年为不光国内，甚至诸多的国际客户服务。

第三，深圳便利地聚集各类资源的优势，使得深圳在少数非优势产业里也能实现弯道超车，快速占领产业高地。以深圳永丰源实业有限公司为例，十几年前提起瓷器，人们会想起景德镇、唐山以及广东潮州，压根想不到深圳，深圳没有瓷器生产的历史，也没有生产瓷器所需的人才、资源。但永丰源公司却选择了深圳，并且在深圳取得了成功，经过十多年的时间便成为当代中国瓷器的新标杆。永丰源公司研制的“帝王黄”“满堂红”系列瓷器，挖掘带有中国文化特征的色彩，产品质量达到了新的标准和高度；为杭州G20峰会生产的“夫人瓷”系列，对中国瓷器风格做出了新的诠释。

深圳物质文化产业的特点虽是粗略的概况，但至少展现了一种新的趋势和优势，而且优势正在形成并将得到强化，相信在不久的未来，深圳物质文化产业会跃升到更高水平。

（庄向阳，博士，深圳信息职业技术学院管理学院主任编辑、文化产业研究所副所长；陈文华，博士，深圳信息职业技术学院管理学院教授、文化产业研究所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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