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气高冠灿若霞
□文/陈北溪图/麦露
潮州韩江西岸的滨江长廊，三四里长的路段上，遍植木棉，织成一轴展开的绝佳画卷，路人皆需仰视才能一睹芳容。你看那木棉花开时撑开一片朱橙颜色，似朝霞灼烧于墨黑色的枝干之上。怪不得唐朝诗人张籍有诗咏叹其美：“蜀客南行祭碧鸡，木棉花发锦江西”。潮州正因为有了这道靓丽的风景线，人行图画里，花入相机中。近悦远来，赞声不绝。
木棉为落叶大乔木，原产于印度。此树喜光,是热带、亚热带地区的产物。木棉花现为广州市、广西崇左市、四川攀枝花市和台湾高雄市的市花。花园酒店、华南理工大学、中国南方航空、广州电视台使用的标志有木棉花的图案，而广东电视台过往也曾使用木棉花标志。
木棉树有多种雅称，细究之甚为有趣。
其一为本名：木棉花。此名来由源于其体貌之象形——木棉花谢了之后，结出了棉絮，棉絮系结在大树上的，所以叫木棉花。
其二为“吉贝”。传说五指山有位黎族老英雄名叫吉贝，常常带领人民打败异族的侵犯。一次因叛徒告密，吉贝被捕，敌人将其绑在木棉树上严刑拷打，他威武不屈，最后被残忍杀害。后来老英雄化作一株株木棉树，所以人们称木棉树为“吉贝”，以资纪念。
其三为“英雄树”。你看它，树形挺拔，木质坚韧；树干高大，长满刺瘤，凛然不容侵犯；树枝轮生平伸，像是向天空宣告主权；花季没叶，无需丝毫绿叶的衬托，花谢后再生叶子，气魄非凡；花期一过毅然落土，绝无半点凋零颓势。最早称木棉为英雄的是清人陈恭尹，他在《木棉花歌》中形容它“浓须大面好英雄，壮气高冠何落落”。此后人们就称木棉花树为英雄树了。每当春夏之交，但看群英猩红，如烈焰喷薄，燃放于千树万树之上，枝如铜桠如铁桠，粗犷雄浑，确有一股英雄气概。
其四为“攀枝花”。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详细介绍了木棉的特征：“有草木二种，交广木棉树大如抱。其枝似铜，叶大如胡桃叶。入秋开花（疑此说系笔误，抑或异地木棉开花期较迟，待考），红如山花，花蕊花片极厚。为房甚繁，短侧相比，结实大如拳。实中如棉，白棉中有子。今人谓之斑枝花，讹为攀枝花。”这段记述透露了一个有趣的细节，在李时珍生活的年代，木棉因为枝桠的形状粗犷呈斑铜色，而有了“斑枝花”的别号，视“攀枝花”为“讹称”。随着时间的推移，今人以“讹”为正，也有它的道理，一个“攀”字，形象地道出了木棉树的枝桠挺拔向上的生态，而花就伟岸地长在这“攀枝”之上，故名“攀枝花”，不也是形象得体吗？这么一来，它原本“正牌”的雅号“斑枝花”，倒是埋名隐姓，藉藉没闻了。
据《齐闲览》中记载：“闽岭以南多木棉，土人竞植之，有至数千株者，采其花为布，号吉贝布。余后因读南史海南诸国传，言林邑等国出吉贝木，正是此种。”瞧，这种南方名树，还是一种经济作物呢，遥想蜀汉丞相诸葛亮，戎马关山，劳碌一世，其主要资产，不外是“成都有桑三千株”罢了，而偏远蛮地，“土人”即拥有可供织布的木棉至数千株之多，也上得古代“富豪榜”了。
天地万物，皆有阴阳之性。我看这木棉就属于阳性树，花也开得热情奔放。花之美艳，尚不足称赏；花后结实，称为“花桃”，熟时裂开，里面有绒如鹅毛，可以絮衣织布。古书《泊宅编》中记载：“闽广多种木棉，名为吉贝。海南蛮人织为巾，上出细字，杂花卉，尤工巧，故李琮有"腥味鱼中墨，衣成木中棉"之句。”据说，古时候上等的吉贝布多是国与国之间的进贡佳品呢。
木棉织布，在潮州尚未听到。但是，聪明勤勉的潮州人，捡拾木棉棉桃，砸开后取出棉絮，将其作为枕头套填料，物尽其用，绿色，环保。所制枕头，绵软宜睡，堪称佳品。至今，还不时可见有人在滨江长廊捡拾木棉棉桃，回家制作枕头。至于捡拾木棉花，又是什么缘由呢？
据吴修仁教授编著的《潮汕植物志》记载：
木棉在潮汕还有“莫连”、“红茉莉”等别名。木棉的花、幼根、树皮可作药用。树皮即广东中药海桐皮，宣散风湿；木棉花，清利大肠湿热，治泄泻痢疾；根治胃痛及久热不退；树脂为滋补药。
哦，“几树半天红似染，居人云是木棉花”。由此看来，这木棉之被称为“英雄树”，还不只因为花开壮丽，气势动人。木棉全身是宝奉献于人，大有于谦诗中“粉身碎骨全等闲”的气概。它似乎给人以启示：一个人，应该像木棉一样，不仅“花”开得漂亮，更应有全身心的奉献精神。能够热情如火，仰望星空而又脚踏实地做出杰出成绩的人，才当得起“英雄”的美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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