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陈丽璇是广东潮剧院名旦，陈燕鸣为饶平潮剧团台柱 潮剧舞台姐妹花 竞相怒放吐芬芳
陈燕鸣《陆文龙归宋》剧照
陈丽璇《香罗帕》剧照
提起潮剧界的姐妹花，或许观众首先想到的便会是郑健英和郑莎姐妹。郑家姐妹着实为戏迷所知悉，不过除她们外，还有另外一对同样出色的姐妹花就比较鲜为人知。这两姊妹籍贯潮安庵埠，姐姐陈丽璇是广东潮剧院的名旦，妹妹陈燕鸣则是饶平潮剧团的台柱，她们的父亲则是同宗昆仲。
这对姐妹，既诸多相似又各有特点。她们13岁考进剧团，同样是声质好，唱功出色；而潮汕姿娘温婉贤良的秉性，在她俩身上又可窥得一斑。
潮剧名旦师出名门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说姐姐陈丽璇。潮剧有句戏谚叫“三正的花旦很"正"。”说的是当年潮剧六大班之一的三正剧团，“正”在这里是“正宗、规范”的意思，整句话是说三正剧团的花旦表演很规范、很正宗。陈丽璇正是三正的花旦，比她稍早一点入剧团的还有陈馥闺与翁妙辉。这三人都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潮剧的名花旦，其中陈丽璇演过电影《刘明珠》的碧玉，陈馥闺出演过电影版《苏六娘》的桃花，翁妙辉则是新中国成立后大陆第一部潮剧电影《火烧临江楼》中秋英的扮演者，同时还演过电影《告亲夫》的若云、《刘明珠》的孙巧英等花旦角色。可能有人会问，为何三正的花旦很“正”？因为她们的师父是卢吟词！潮剧虽不像京剧有确立流派，不过传承培育工作同样是靠艺人口传身授下来的，不同的老师带出来的学生自是不同，因此师承就显得很重要。卢吟词是潮剧院首任副院长，集编、导、作、演于一身的名教戏，因才高艺精被称为“戏老虎”，一生调教出众多潮剧名角儿。当年给丽璇考戏的，正是卢吟词。陈丽璇原本出生在一个工商家庭，“土改”之后，书读不成了，无奈只好另谋出路。由于之前常跟母亲去看戏，当1953年有一天三正剧团到庵埠演出时，母亲便领着丽璇去考戏，结果幸运地碰上卢吟词这位“大先生”。卢吟词在听丽璇唱完几句曲后，觉得她“声不错，响亮”，同意录用，但由于个子娇小，于是将她分到花旦行。
学戏之苦，对丽璇这“娇娇女”来说是一大考验，所幸的是，咬一咬牙，她闯过来了，渐渐有了登堂入室的感觉。卢吟词的严格与讲究，为丽璇打下了规整的花旦功，又因唱功好，老师更有意培植她学闺门旦。终于可出台了！第一次到家乡演出《花木兰从军》时，最高兴的要数丽璇的母亲了，逢人便说女儿来做戏了，大家都过来看啊。那时，丽璇也就十四五岁的光景。
《金花女》促成潮剧伉俪
1958年底成立广东潮剧院，共设五个演出团，丽璇分在二团。到了1960年春天，又以二团为班底成立青年剧团，丽璇调到青年剧团，这个时期，正值年轻，有活力，唱腔和表演有亮点，演了不少好戏，包括《墙头马上》《李慧娘》《姻脂女》《白蛇传》《赵宠写状》《南海风光》《闹钗》《海上渔歌》和《拾玉镯》等，有花旦，也有闺门旦，在高手云集的潮剧界，开始有了一席之地。这期间，给丽璇留下诸多美好的记忆，最有意思的是与洪妙先生合演的《换偶记》和《香罗帕》，那种默契至今让她难以忘却。这两折戏都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开演的，由于有洪妙的加盟，一时“洛阳剧贵”，剧中的衫裙旦角色也被丽璇演得活色生香，尤其是《香罗帕》，1980年复排到香港演出，轻松诙谐的气氛，贴近生活的亲切，博得满堂彩。丽璇说，与洪妙师父演戏是一件快乐的事，洪师父是老戏骨，不单自己演得自然，还善于调动同台演员的情绪，不过，同他老人家演戏必须打足精神，洪师父演戏有个特点，总爱在剧中“随机”加插一些道白，直逗得人忍俊不禁。比如在《香罗帕》中他用手指了又指说：“你啊你，你这鬼精囝你！”这是原剧本台词中没有的，刚开始合作时未习惯，不自觉笑了场，由此丽璇还挨了领导的“批评”呢。
最难忘的一出戏是《金花女》，陈丽璇是“金花”的首演者，该戏后来成了本土题材戏的标杆，郑小霞、蔡明晖、汤丽娟、邓少珍都演过，迄今已传至第五六代。1989年潮剧赴法国演出，丽璇再次出演金花，尽管相隔20多年，尽管已年届半百，可一开腔，一举手，那种味道，依然是杠杠的。上世纪60年代那次没有留下音像，当这个出国版本的实况录像一流出，霎时在戏迷中疯传。这出戏对丽璇还有另外一层非凡的意义，算起来还是她的“冰媒”呢，因了这出戏，丽璇觅得数十年相濡以沫的如意郎君。
事情还得从1962年说起。为丰富潮剧的舞美设计，时任中共中央中南局副秘书长、关心潮剧前途的吴南生同志有心引进人才，于是便找到潮安籍的苏石风，委托他物色人选。苏石风是著名戏曲舞美家，当时任职于上海越剧院，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的得意门生管善裕。管善裕是江苏无锡人，正就读于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设计系，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1959年底潮剧晋京献演后，曾到过他们学院巡演，给他留下了印象。在苏石风的引荐下，管善裕一毕业便来到潮剧院，恰逢青年剧团在排演《金花女》，领导有意让他挑担，便安排他担任该剧舞美设计。陈丽璇与管善裕就这样相识了!一是主演，一是舞美师，一丽质天成，一才华横溢，在相处相知中彼此赏识，互生情愫，这一年，管善裕24岁，陈丽璇22岁。戏演出后，两人很快便确立了恋人关系。《金花女》不单是管善裕舞台生涯的处女作，也是陈丽璇成名的代表作，而且还是他们情感的见证，玉成了一对潮剧伉俪，可谓是千里姻缘一“戏”牵。
陈燕鸣
投身潮剧一举成名
如果说姐姐考戏是出于“被动选择”的话，那么妹妹陈燕鸣则可以说是“主动投身”了。燕鸣比丽璇小4岁，她坦言，走上潮剧之路是受到堂姐的影响。陈燕鸣从小喜欢唱歌，声音条件好，原本打算专习声乐，可那时候，堂姐丽璇在潮剧界已小有名气，惹得小妹也心生向往，于是在13岁时毅然报考剧团，最后顺利被饶平县潮剧团吸收为演员。在恩师袁海、王春水等的教授下，锦瑟华年的陈燕鸣在潮剧的园圃中茁壮成长。两年后，也就是1959年，燕鸣正式亮相，在折子戏《凤仪亭》中扮演貂蝉，新月初升，蓓蕾始绽，一下锁住观众的眼球，成了“挑帘红”。
此后，燕鸣的戏一出接一出，在长达半个世纪的舞台生涯中，整整演了近百出戏，多次获得官方表彰嘉奖，她亦由此成为剧团的“招牌”。燕鸣的戏路广，青衣、闺门旦，刀马旦、老旦，乃至小生等，都不在话下。张大千对作画的要求是“脱俗气，洗浮气，除匠气，去秽气”，纵观陈燕鸣演戏也复如是。她扎扎实实，一步一个脚印，饰演的人物沉稳有内涵，不流于浅俗，像《弓剑情》的冯娟娘、《歌女剑刺江西王》的杜鹃鹃、《陆文龙归宋》的柳瑞云、《红鬃烈马》的王宝钏、《王莽篡汉》的范皇后、《樊梨花》的樊梨花等，都耐人寻味细研。戏演得好，哪怕身居小县城，燕鸣仍是观众数念的名角，海内外都有她的“粉丝”。燕鸣的声线具有很高的辨识度，唱腔极具个性，醇厚有味，含蓄有情，高昂时刺破云天，低沉时婉转悱恻，备受老戏迷青睐。她追求真假嗓的完美结合，通过对转腔过渡的仔细处理，让真假声严丝合缝，转换自如，不但拓宽了音域，而且保护了声带，使数十年间从未因嗓音问题而辍演，还常常能临时顶替“救场”。
由于出挑，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汕头地区青年实验潮剧团等团体曾多次向她抛出“橄榄枝”，虽然有过心动，不过燕鸣始终舍不得离开，还是选择继续留在饶平，留在培植她的这片土地。
“姚黄魏紫费评章，潮剧春花色色香。”借用戏剧家老舍的诗句，祝福丽璇与燕鸣这对潮剧姐妹年年春风骀荡，岁岁艺术长青。陈泽楷 撰文/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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