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情愫是红娘
□陈锡权
己亥年元宵节刚过，春意盎然。文友老张专程造访，带来了他出版不久的散文集《心祭》相赠。一阵寒暄之后，喝茶聊天，话题扯到二十多年前一桩妙趣横生、特别有意思的往事。老张时任《潮州日报》综合部主任，我则突发雅兴、毛遂自荐为其主编版面的体育栏目撰写球评。球评陆续刊载的一年多时间，对潮州的球迷读者颇有影响，至1996年6月告一段落，遂拟结集出版《绿茵风云球迷心》一书。球评剪报赢得素昧平生的《羊城体育》主编、著名足球评论家范柏祥青睐，慨然为集子写序。老张和我对这段逸事都印象深刻，说起来如数家珍。由是，我向老张讲述了《绿茵风云球迷心》出版后，发生的许多颇堪回味的后续故事。
那是2007年的初春，热情好客的潮州人以棋会友。来自祖国四面八方的嘉宾云集历史文化名城，竞逐“雅士利晚报杯”全国业余围棋锦标赛桂冠。《羊城晚报》是该赛事的主办单位之一，躬逢盛会，我得以有机会与自羊城光临凤城、神交十载的良师益友范柏祥见面，一诉衷曲。
那天傍晚，四处灯火通亮。我坐在花园大酒店大堂，等候范老赴宴归来。一个多小时的盼待丝毫没有漫长的感觉，因为有很多的美好往事相伴。
我最初记住范柏祥的名字，是被他用章回体写的体育通讯吸引。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随着苏永舜率领的中国足球队征战世界杯预选赛、令全国球迷荡气回肠的表现，神州大地足球热骤然加温，我也加入了球迷行列。那时节，范柏祥关于足球的章回体系列报道以其形式新颖、内容生动引人瞩目。1991年《范柏祥新闻作品选评》一书面世，我立即汇款到广州邮购。通过这本书，我更全面更具体地领略范柏祥体育报道、特别是足球评论的神韵，深感体育评论界“北毕南范”之说果然名不虚传。
与范老打交道，则是1996年的事情。那时，很多球迷朋友鼓动我将发表的球评文章结集，筹划之际，想到慎重点为好，还是请一位名家先做“鉴定”。于是，脑海油然想起《羊城体育》的主编范柏祥，便不揣冒昧把几十篇球评的剪报寄出。不久，我收到范老一挥而就的序《处江湖之远忧其君》，顿时惊喜非常，胸中的滋味实在难以用言辞表达。《绿茵风云球迷心》一书印行后，范老的序文成为球迷朋友津津乐道的题材。市文化局的石副局长，也是超级球迷，他对我说，出版这本书，仅仅范柏祥的序就足够有价值了。之后，我们通过电话，有过书信来往，但一直没有会面的机会。
1998年，《羊城体育》陷入了“黑与金”的新闻官司，作为普通球迷，我们无法知道更多的幕后信息，但是作为真正关心中国足球命运的球迷，我们信奉“公道自在人心”的真理。“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1999年秋，我从报上读到了范老义正词严、大气磅礴的檄文《你以为你是谁》，一篇绝对使人拍案叫绝的力作。翌年，花城出版社出版了《你以为你是谁》一书，可惜，潮州城遍寻不获，因此无缘拜读。紧接着，又从报上得知范老离开《羊城晚报》的消息。我想了好多办法，通过若干渠道，但一晃几年总是没有与范老联系上。直至2006年底，《绿茵风云球迷心》出书十周年，我终于找到回归《羊城晚报》的范老，又从电话听筒里听到他洪亮的声音，一番简短的叙旧之后，我们相约潮州见。搁下听筒那一刻，我心中感叹，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所谓天意吧……
范老回酒店了，我迎上前，他竟连连打揖致歉，说是让我久等了。看着眼前的范老，我心中惊讶，一个地地道道的广州人，却特具北方汉子的豪爽气；作为文化名人，丝毫没有文人的酸气，更没有名人的装腔作势和居高临下。首次会面，我们宛若常来常往的老朋友，就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促膝谈心。
范老概述了几年来的行踪，解答了我和球迷朋友关心的话题。范老追忆十年前为我的球评集作序是因为收到剪报时被深深感动了。他反复谈到潮州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谈到潮州人做学问的精神好些了得。他特别说到这次来潮州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拜谒韩祠，可见他虽然置身市场经济大潮中，骨子里依然是中国传统意义上的文化人。
范老快人快语，显得是那样坦诚率真，一如他的文风。言谈之间，他多次提到缘分、神交、真诚这些字眼，不由我欣慰之余感慨无限。而最最使我喜出望外的，就是范老赠送给我和球迷朋友的厚礼——范柏祥足球评论选集《你以为你是谁》。这沉甸甸的两箱书，是他特意从广州带过来的，他有些激动地告诉我：我的书只送给欣赏我的人！我自信听得懂范老的弦外之音。他闯荡爱恨交加的足球江湖二十多年，始终与令人爱恨交加的中国足球结伴同行，认识或不认识他的人，敬佩其为人、赞赏其文章者，自是不计其数，但也不乏恨得咬牙切齿之辈，面对其“匕首与投枪”式的评论，已经如芒在背，何谈欣赏二字？
十时半，范老要参加大赛组委会的重要会议，我带着他赠送的书依依不舍地告辞了。回到家中，我迫不及待地翻开书，读了序和后记，重温了《你以为你是谁》《处江湖之远忧其君》两篇文章，百感交集。那一晚，伴着雨声，久久难以入眠……
似水流年，转眼一个轮回过去了。如今，我和范老都已经是古稀之人。几年前，我曾写过一首诗：“球评一册借名扬，作序高才范柏祥。十载沧桑相见晚，绿茵情愫是红娘。”浓缩记录了我与范老这段寻常、却又独具风味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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