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群:民族志里的重要文化报道人
□?陈逸航
李英群的书里充斥着看似“无用”的东西:潮州市井和乡野中碎片式的人情、土俗、风物,以及他自身的经验和感悟。
其行文夹杂着方言口语。
“很现场,很鲜活,细节多多,夹着野性。”这句他在《执着于自己的初心》中用来评论一位学生的话,同样适合用来概括他的文章风格。
“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即不能吃不能穿的东西,都是最昂贵的。”
他在《你终于上了无用的台阶》中,对传世名画《富春山居图》发出了这样的感叹。而实际上,他的文章也具备了类似的价值。
文化层面决定着特定环境内人们的价值观、态度、技能、知识形式、语言、生活方式和世界观。(联合国科教文组织《文化:环境可持续发展的实现者》)
文化人李英群记录的潮州,同样涵盖了以上各方面的内容。
“文学是人学,是写人类的生存状态。”他在文章里引用了文学批评家的观点。
在我看来,这一点上,作家与人类学家——尤其是文化人类学家,是相通的。因此,李英群的文章,便有了文化人类学上的意义。
文化人类学民族志的研究方法中,对以下的一类人倍加关注,那就是:重要文化报导人。也即——每一个社群都有某些人,由于他们的机遇、经验、天分或训练,而能提供某些生活方面的全部讯息或有用讯息。也因此成为重要文化报导人。
无疑,李英群便是这一类人。
如果失去文化遗产,失去我们所熟悉的城市地标和自然景观,以及从先祖身上传承下来的传统和具体生活方式,很难想象我们作为个体如何确定自己的存在感。(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将文化遗产加入可持续发展议程》)
李英群以及他的文章,也已经化身成为潮州的地标和景观。
读他的文章,会增强人们的地域感和归属感、增强人们对他人的尊重、提高人们的集体利益感,还能提高人们维护公共利益的能力。
这一切都有助于增强社会的凝聚力,同时减少不平等现象。后者,即减少不平等的现象,是可以通过对于文化多样性的尊重和欣赏来实现的。
李英群的文章,正好显示了文化多样性的一面。
尽管其思考未必十分深入。比如:在《是诗情还是矫情》中,英国留学归来的外孙的一句“人家也要生活!”让他反思:我们昔先追求的,到底是诗意还是矫情?!然后,他自觉:如果无法做到与人民群众的感情打成一致,我们也许永远不能获知新时代的诗情画意,沉浸在几首古诗中那点避世的伤感之中。
其实,这种思考还可以再深入一点。在经济发展和城市化进程中,老百姓当然有权要“生活”,改建旧居所,拆掉从前临江而建的半洋式的骑楼。
但政府更应该承担起物质文化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者的责任,把一部分集体记忆的建筑保留下来,另外划出地方让老百姓喜得广厦。政府理应成为一位“远见”者,这与对潮州古城区的保护在道理上是一致的。
话说回来,散文毕竟不同于论文。况且,有的话,在专栏文章中,是不便多说的。
相信这位年轻时“喜欢发议论,卖唇舌”(《执着于自己的初心》)的老编剧,经历了岁月的磨砺之后,多少有隐(引)而不发、点到则止的考虑。
从人类文明几千年的历史来看,“笔远胜于剑”,前者比后者更持久而有力。
古希腊马其顿王国的亚历山大大帝一生干了两件大事:一是用武力征服已知的世界大陆。一是建立亚历山大图书馆,收集人类所有的书籍。
他征服而得到的帝国,在他去世一年之内就全部崩溃,但他留下的是亚历山大图书馆,由于信息极端密集,吸引了很多学者汇聚,影响了人类历史。
李英群的书,只是人类浩瀚信息世界中的一个微小的连接点,但对于任何一位对潮州文化感兴趣的人来说,这个连接点却很关键——它联结着诸多的时间遗产和记忆。
南风。来自海洋,夹着水气,在夏日里穿堂而过,带着白莲花的香味。
“哇!船南风凉哩凉哩好死!”
午后,大厝内的客厅上,聚集在一起做潮绣的女人中,有人发出感叹。有时是我的母亲,有时是某位远亲或近邻。
这就是我浮现的童年记忆。在看到李英群新作“南风凉哩哩”时,这段沉寂在脑海里的信息,被提取出来了。
故乡题材的写作,对于旅居在外的游子来说,就像是母亲的呼唤。它会触发你回望来路,然后自问:我还要走多远?
“平常,绝大多数人总是忙碌无暇思考。不过,我们还是会不时地回头来提出一些问题。每当此时,我们总是从通常不大问的基本问题提起。”
这是88岁的英国哲学家布莱恩·麦基(BryanMagee)在他的《哲学的故事》里,开篇的第一段话。
人类的这种自我质疑,便是哲学的召唤。
“闲时翻翻旧相册吧,别总埋头手机。”李英群在《闲翻旧相册》中发出这样的呼吁。
我于是也想说:闲时翻翻李英群的散文集吧,别总埋头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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