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番薯干
□ 王秋招
这甜甜的,软软的番薯干,给我太多的感想。
去年冬天回娘家,母亲买了一包地道的番薯干让我带回给孩子吃。女儿尝到番薯干的甜头后,打电话叫外婆把卖番薯干的人的电话号码要来,明年好再跟她买,母亲听后呵呵地笑着说,喜欢吃,到了季节街上很多卖,不用这么麻烦。母亲又说,如今她没那体力了,不然自己种番薯来晒才是最好吃的。母亲的话,勾起了我的回忆……
小时候,家里很多旱地,父亲便种了很多番薯,秋天,收回家的番薯把整个饭厅堆得只剩一张饭桌和一条小过道的位置。秋收结束后,正是晒番薯干的好时候,父亲把菜刀磨利装在番薯刨子上,然后把番薯洗净,刨成厚薄适中的番薯片,分批放入烧开水的大锅里烫至半熟,摊在用竹篾编织的搭子上晒。晒过三天后,把番薯片装入饭甑放在大锅里用旺火蒸三个小时,蒸的过程中,要用烫过番薯片的水反复浇淋番薯片,这样晒出来的番薯干便是最甜最软的。父亲常说,经验是农民的技术水平,样样农活拿手的父亲,对晒番薯干这样的农作物加工活也是得心应手的。
大冷天的早上,屋顶上一层白白的霜,院子里,父亲蒸好的番薯干在饭甑里冒着热气。我们兄弟姐妹围着饭甑,抢着用番薯干甜甜的、软软的味道填充饿了一夜的肚子,然后才和父母一道把番薯干一片一片摆在竹搭上晒。我们说着笑着,一边比赛看谁摆得快,一边把番薯干往嘴里塞。等到晒完,肚子也填饱了,直接去上学。番薯干晒了七天后,按父亲的吩咐要把它封坛。下午一放学,我们就赶忙回家,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快手快脚地把温热的番薯干装入父亲预先洗晒过的坛子里,一层一层用木棒压实填满,用草纸加塑料薄膜把坛口密封扎紧,再压上准备好的沙包。这样,第一批番薯干就大功告成了,父亲接着做第二批,第三批。
青黄不接的季节,我们每天去上学都会带上番薯干。放学回到家,也总是先抓一把番薯干充饥。春耕开始后,父亲天天进山耕地都带上一包番薯干当午餐,以维持他从昼到夜的体力。
年复一年,父亲做了多少番薯干我们就吃了多少。吃着父亲的番薯干长大的我们,一个个先后离家出门去求学,每逢春节后开学的时候,父亲总是给我们兄弟姐妹的行李包都装上一大袋番薯干,叮嘱我们在学校要好好用功。
在我即将上高二的那个夏天,父亲租种的三亩地西瓜被潮州老板出高价订购。卖瓜那天,父亲顶着烈日挑了整整一天西瓜,顾不上回家吃一顿饭,饿了,渴了,就啃几口西瓜。直到晚上十一点多,父亲才兜着卖瓜的钱回家,高兴地对母亲说,孩子们下学期的学费都到手了。
然而第二天,父亲发起了高烧,不停地咳嗽,吃了村里赤脚医生开的药几天不见好转。看着父亲不吃不喝,刚参加工作的哥哥借钱带父亲去了县医院,几天后,父亲又被转到市医院治疗。在学校三餐吃酱油拌饭的我天天祈祷老天保佑父亲的病快点好起来,想着哪怕只能一直吃酱油拌饭念书都是莫大的幸福。可是天不遂人愿,放假回到家,母亲告诉我们,父亲得了肺病和心衰,以后一直要以药维持生命,不能再操心劳累。看着几个月不见就满头白发,瘦得不敢相认的父亲,我心如刀绞,决定辍学。从此,我把梦想埋在心底,和母亲一起尽心操持家里家外,细心照顾父亲。
两年后的春天,病魔夺走了父亲的生命,那一年,父亲才五十岁。
想起父亲,总是想起大雪纷飞的日子,我们几个小小的人儿,烤着灶蹚的炉火,围坐在父亲膝前,嚼着甜甜的、软软的番薯干,听他说:将来你们长大了,无论在哪里工作,都不要忘了把你们养大的番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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